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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国度
发布日期: 2023-12-15 来源:bob官方体育登录入口网址
“想象一下去酒店订房间,结果已经客满了,前台接待对你说‘请稍等几分钟,我们马上再建一座新的’。”
视频里这幢建成速度快得令人惊奇的大楼在中国长沙,它有个西式的名字—新方舟。看过电影《2012》的人可能会联想到世界末日的那场大拯救。
从长沙市火车站出发,沿着远大一路、远大二路向东行驶,12公里后它就会在你的右手边出现。这里已经是长沙县,远大科技集团的总部以及工厂所在地。6月份的时候远大以不同于传统的方式建造了这座大楼,比视频出现在YouTube上早两个月。
远远望去,新方舟的高度让它显得孤单,橘红和银色相间的金属外墙与其它建筑的色彩形成强烈反差。如果是有人在幕后策划,那段视频可以称为一次完美的网络在线营销,但其实是去参观世博会的人从资料光盘中得到了这段视频并传到网上。
当6月10日200名实施工程人员到达工地的时候,他们最关心的并不是在多短的时间内而是能否安全无事故地盖完这栋楼。他们声称,只要有人伤到指甲,奖金就全泡汤了。
6天完成15层大楼对传统建筑业来说显然是天方夜谭。除了地基之外,新方舟与传统建筑再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地基在施工前用了差不多一个半月完成,与此同时,用来替代传统建筑钢筋混凝土框架的钢结构也在工厂里产出,墙体在另外几家工厂生产。在运到工地前,天花板和地面已经被组装到了钢结构上,外墙和内墙上也有了窗户和门。
这种建筑方式通常被称作工厂化生产或预制房屋,远大称之为“可建”,即可持续建筑。预制房屋不是远大发明的,它在日本、美国已形成产业多年,市场占有率很低。可建的工厂化程度比现有的预制房屋高得多,美国建一幢三层的别墅需要一周时间,像新方舟这样的楼大概需要一个月以上。
现场的工作简单地说与搭积木类似,拧螺丝是最主要的工作,200名工人中大概有2/3干这个。有六台吊车负责把需要的材料吊上去,从中间向两边,每一层都是立柱最先装好,两层之间有斜撑,这是用来防震的,然后是一部分无法提前集成到钢结构上的楼板。但施工全套工艺流程还是遇到了麻烦。新方舟是技术指挥周湘江参与的第三个可建项目。第一栋是个小型试验品,就在远大园区内,第二栋是3月份在上海世博园内建的远大馆,只有8层高。新方舟将高度几乎提高了一倍,这对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个挑战。
“只要高度增加,难度就会增加。”周湘江说,“最终结果是未知的,我们做了周密的计划,但跟真实的情况肯定有差距。”除了担任技术人员,他还是可建工厂的副厂长。
视频里显示主体钢结构的搭建用了46小时38分,这只是实际施工所用的时间。断断续续的雨水导致进度被拖延了两天,也就是说一共用了至少4个自然日,还淋坏了一些用烤漆龙骨和石膏做的天花板。
后面的90个小时主要是安装墙体和内部装饰,工人数量减少到了平均每天80个,拧螺丝依然是一项主要工作。除了几个样板间外,宾馆远未达到可以住人的程度。周湘江解释说不是时间不允许,而是为了试验不同的装修用到的材料和风格特意留下来的。尽管大堂空间显得有些局促,这里据说会成为一家五星级标准的酒店,用来招待客人和回总部开会的员工。
继日本、香港、韩国之后,中国在过去二十年成了快速地发展的代名词。有关经济发展的政策被很快制定出来,基础设施建设的规模和推进速度惊人,到处都在城市化,GDP多年保持10%或更高的增长。
托马斯·弗里德曼曾在《第一财经周刊》上一篇比较中美发展速度的专栏文章中写道,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对子孙后代说,想看最先进的玩意么,去中国吧。但只要沾上中国,快就不单单是快,它有时还包含着廉价、仿制、低技术上的含金量或品质低劣的意思。快成了中国人在国际上令人赞叹或恐惧的标签。
除了对快的惊叹,YouTube上因新方舟而引发的对中国的评价走向两个极端:
“简单匆忙 = 低质量。我是干建筑的。我们平常都不允许用大多数中国制造的东西,从石棉板螺丝钉到工程机械……没有一样是中国制造的—因为中国制造的质量不好。中国 = 廉价垃圾”
“怀着对敬业精神的钦佩,我们能从中国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如果他们能做出如此惊人的业绩,为何我们不能呢?对这项成就谨表祝贺!”
“中国人曾经来过我们的祖国修路。 Kings高速花了不到50天就竣工了,建海堤用了不到30天,建南太平洋体育 场、泳池、运动活动场地用了不到一个月!”
“这里真正令人钦佩的是所有这些部件都按时备齐了,以及卓越的建设管理。所以这并不单是6天。”
“我看那些嚷嚷所有中国制造都是垃圾的人根本是食古不化。看看你周围的所有那些玩意儿,甚至包括你眼前的电脑显示屏,你的苹果手机、MP3 。你们只是没意识到,现在几乎所有高科技玩意都是中国制造。还有至少请给这酒店的建设者和工程师们一些尊重……”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中国。这是他们的世纪。我几个月前去过一趟北京,我所见的就是人们在日夜不停地工作,完全不是夸张。他们的银行从周一至周日全部上班—是的,星期天那儿的银行也开门。我因为时差原因在凌晨 4 点钟醒了,发现商店居然还开着门。中国人的确非常出色。”
新方舟视频从YouTube传回国内后也出现了截然不同的评论。6月份就有第一条关于此事的微博。11月13日有人在微博上转发了视频,几天后潘石屹的转发让此事引起了更多关注。新方舟有了个新名字—“楼快快”。
远大集团总裁张跃发现国外网友对此事的评论大概只有1%是负面的,国内恰恰相反,只有不到3%是正面的。一个电视节目经过现场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房子肯定很粗糙,是拿来炒作的。
在向前来参观的当地政府官员介绍可建时,张跃表明了自己难以理解那些怀有负面心态的评论。
“这太简单了,不需要解释,这是工厂造的房子,一个礼拜算慢的!你造架飞机就是一个礼拜嘛。我去过波音的生产线就是一个礼拜,那一个房子为啥不可以一个礼拜呢?”
“新闻炒很大以后,很多人都没有想过里面有多少工业组织的东西,企业管理的精彩元素,其实我们也是差不多20年积累起来的能力集中在这里反映出来。他们不去看这个,反倒是看成一个瞎胡闹的东西。”
“其实负面越多我越高兴,将来我说话的机会就越多,炒作的机会就越大。好和不好呢,这是房子,藏不起来的。”
让张跃难以理解的负面心态正是来自于中国那神奇的速度。一经发现速度并不总是意味着好,甚至总是与低质、盲目联系起来,人们对类似的事便不再抱有善意。“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从赞美变成了一种嘲讽,本分做事的社会成本被抬高。
两年前创建老罗英语培训的罗永浩上个月在一次演讲中谈到创业时说,这个行业喜欢用某种神奇的学习方法吸引人,例如不需要背单词或者N天之内快速搞定,出于诚实他没有这样做,公司发展得很慢。对于初创公司来说,“只是有点慢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就等同于死亡。”
美国记者何伟(Peter Hessler)在三年前描述的中国的快速城市现在依然有代表性。他描述了丽水开发区的一家胸罩环工厂,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零开始的发展过程。
当时有叔侄两位老板用1个小时零4分钟,从头到尾规划了一个2000平方米的厂房。用三个月时间装好15米长、5443公斤重的机器,这机器是根据进口设备仿制的。半个月调试生产线个多月后送出去的礼物换回了稳定的客户,工厂开始盈利。又过了两个月工厂搬去了更加有助于发展的温州,搬家只用了一天。
在中国南方私营经济发达的地方,一个行业的生机就在一两年之间,没有技术门槛,生意很容易被邻居抢去,老板们被迫不停寻找下一个赚钱的生意,将人们联系在一起的最大原因是钱。
何伟在文章结尾写道:冷风敲窗。到了外面,我听到邻家工厂的声音—做玻璃的咔嗒咔嗒,塑料模的咕隆咕隆,生产热水器的嘶啦嘶啦。但一丁点儿人声都没有,只有废弃工厂空空四壁传来的沉默之音。
专栏作家李海鹏在《第一财经周刊》专栏中说,我们都像是同一列火车的乘客,这火车的司炉工拼命加煤,因为我们想开到月亮上去。
在长沙县,新方舟紧邻一条开放的快速公路。距离远大园区最近的小区叫博雅湘水湾,居民们无暇顾及家门外几百米所发生的事,只有被问到的时候,他们才对那栋新建筑有些印象。
新方舟的快既源自远大成立22年来在工业制造上积累的经验,也与张跃的性格有关。某一些程度上说,他等不及这样一个世界慢慢改变。这位中国第一个购买私人飞机的老板在有了环保意识后,希望能够通过节能空调、建筑隔热改造来影响别人,但他发现,除了停飞三架私人飞机,自己亲手建造节能的房子恐怕是改变这样一个世界的最快方式。
在带有艺术家气质的有些凌乱的办公室里,张跃站在铺满了文件的办公桌后直白地承认,远大所做的一切正是受他性格影响。“我们从来都是颠覆的。”他说,“必须跟别人不一样。”
他告诉园丁尽量使用自制的有机杀虫剂;他命令一 个员工为客人提供最简要的资料,以免浪费纸张;他能说出房间内不一样灯泡的光效。批评属下在日常生活中没有环保意识最可怕。他还当场指出了资料排版上的疏漏。
当张跃展示一个带有手机功能的便携空气质量测试仪器时,那种专注细节而又追求极致的性格彻底地反映出来。他指着身后桌子上一堆几公斤重的仪器说,这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轻便的,那些砖头大小的家伙每个都是单一功能,有测空气粉尘的、甲醛的、二氧化碳的、电池辐射的,还有测温度和湿度的。
他回身举起一个比手机大一点的设备说,我把这些功能都做到这个里面,几十克,有人还嫌大,我就再做小一点,说着他又举起了一个跟普通智能手机一样大的东西。它们的意义在于让人随时能够测量空气质量。
可建的研发本来慢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但作为世博会合作伙伴,组织者邀请远大建一个临时场馆来宣传它的环保理念。这促使远大不仅要开发可建的工厂化生产系统,而且必须快。
从接手可建到去年8月份建成第一栋示范楼,傅立新只用了5个月,算上之前做的与可建相关的研究,整个项目的开发也只用了一年多。傅立新是远大可建公司CEO,他在远大工作了快20年,做过12年厂长,负责过远大全球销售和服务。现在他带领一个200多人的团队,负责为可建上大到钢结构、小到排风口的种类非常之多的零部件制定统一标准,减少相关成本,并指导供应商以工厂化的方式生产。他说可建的工厂化达到93%以上,有一两百家供应商,零部件种类多到无法计算。
潘石屹说新方舟:“他(张跃)以前给我说,我还不相信呢。”在中国你经常要面临的一个选择,就是相信自身的判断还是相信自身的眼睛。在去年之前,有谁会相信中国能这么快超越美国,成为全世界第一大汽车市场。今年中国汽车业的总体增幅依然接近四成,全年总销量预计超过1700万辆。
北京汽车保有量用6年多、3年零9个月和2年零7个月的速度突破了200万辆、300万辆和400万辆。东京完成这样的一个过程一共用了27年。如今无论是无车族还是因为禁行买了两辆车的人,北京的交通拥堵都让他们感到无措和焦虑。随之而来的还有糟糕的空气。
一年半建成的沪杭高铁在10月底开通运行,刷新了世界铁路运营试验的最高时速。几年之内中国的高速铁路总里程也将变成全球第一。但说到高速铁路对社会生活和经济的巨大影响,能想到的还是日本。
跑不过伤愈复出的刘翔,跑不赢大盘,你也跑不过CPI。物价上涨让慢慢的变多的人选择网络购物和团购,而后者本身也是个中国式的奇迹,从年初第一家团购网站出现到几百家网站做同样的生意,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几乎是在相同时间里,富士康接连出现的13起自杀事件引发社会思考,在高度工业化的环境里,人如何能避免像机器一样运转?
在新浪上,有21万条微博与“太快了”有关。人们抱怨考试、抱怨工作、抱怨生活,抱怨找不到对象,抱怨一切。
即时互动。有人随时随地都要利用互联网告诉别人他在哪,他在干什么。其实没有人关心他在哪,在干什么。
仅仅是三年前,中国电影市场上票房过亿的影片就叫大片,现在烂片也有一定的可能过亿,口碑好的影片则开始带有好莱坞腔调。《让子弹飞》首日票房3000万,两天半票房过亿。葛优在片子里有句台词,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得太大,会扯着蛋。
是因为太快了么?慢慢的变多的人开始谈论严肃的哲学问题—禅、灵修、国学。这些人里有明星、有媒体精英、有大公司高管,也有年纪轻轻的小屁孩儿。主题离不开一个慢字,有点像墨西哥谚语说的,跑得太快了,灵魂还在后面。
中国的这些景象与1960年代的日本和更早的美国都能找到对应。这两个国家曾经都很快。日本在1960年代末开始被称为“经济动物”,指为物质而存在的缺乏思想的人,他们从那时开始创造了一个经济奇迹。在1930年代初,美国人能用410天建成100层的帝国大厦。在二战与德国人的较量中,美国人用工厂预制的方法造出了德国人打不光的船。这是一种类似的精神,他们当年想证明的也恰恰是今天中国人所证明的。
回顾2010年,《第一财经周刊》为其贴上“快”的标签。快既是摆在我们眼前的事实,也包含着我们的感受。快与慢都不代表本质,正确的问题应该是:我们所做的一切能让我们生活得更好吗?